晨。

鳥雀在檐間樹梢自在嬉鬧，嘰嘰喳喳的聲音擾人清夢。

謝姝淺眠，更是因為昨個的事情揪心睡不安穩。不著外衣出了庭院，明明是乍暖微涼的春，一陣風來卻如同初寒的秋似得。

外頭的太陽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半點沒給長秋宮溫暖。長秋，長秋？莫不是這意思？

輕輕扯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不知道那謝姝是開心還是郁郁。

身側一陣陣腳步聲細細碎碎的傳來，接著就聽是謝嬤嬤吆喝著：“娘娘怎麽起了？哎呀，娘娘您穿的這麽少別染了風寒啊，快進去坐著坐著。”

謝姝點了點頭，自然知道叫謝嬤嬤看著了會有這麽一番說辭。如花笑靨在風中戛然而止，結束了這可笑的恍惚之感，順從的進了裏屋。

凈臉，漱口，挽一髻漱玉茗翠釵，著身水青湖藍的長衫，怎麽看怎麽都疑惑謝姝也柔和起來，跟那無害的雛燕似得。

粉黛未施，側臉淡淡的傷痕仔細看還紅著呢。謝嬤嬤嗔怨著：“娘娘這臉也不知需要幾日才能好，還是去捈捈藥膏好得快些。”

謝姝搖頭，不肯。留著，就是證據，就是惹人憐惜的。

“無礙。”眉間還帶著憂郁，轉而問：“皇上昨兒都沒有出門，今天上早朝了嗎？”

謝嬤嬤先是點了點頭，又是搖了搖頭說：“昨兒沒出門，今兒……也沒去早朝。”

眉山蹙起，謝姝心裏惴惴不安著：“這可是第一遭聽說皇上不去早朝，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呢……”心思繾綣飄遠，眼眸看著外頭泛藍的天空，神色稍霽，又低聲問：“那……孟昭妃和毓嬪那裏如何了？”

謝嬤嬤打量了四周無人，壓低聲音說：“昨兒半夜盤問了太醫院打下手的奴才才撬出了消息，娘娘您猜那二人怎麽著了？”

謝姝現下沒什麽興趣猜來猜去，華光流轉，深深凝睇，道：“莫在拐彎抹角了，快說來。”

“是。”謝嬤嬤一點頭，恭敬說：“那毓嬪小產了，孟昭妃傷了頭部現在失憶了。”

“這……”謝姝心驚，一時不知道開口如何說。

謝嬤嬤接著笑道：“娘娘，這可當說一石二鳥，妙哉。”

謝姝不言，做壞事心裏終究是不踏實的。

乾陽宮外。

安靜的氛圍似乎能夠吞噬所有的冷寂，空蕩蕩的，無人敢接近。終於，裏頭出了點動靜。是裴元鑒喊著鐘離進去。

鐘離一醒神，謝天謝地感激涕零，皇上小祖宗終於肯出聲了。提著步子，不敢擾了裴元鑒，輕聲問：“皇上，鐘離在呢。”

“幾時了？”裴元鑒啞著聲音，沒睡好的疲倦之感夾雜其中。

鐘離道：“卯時……過了。”

也就是早朝過了……

裴元鑒捏著眉心，總有些事情是呼之欲出的壓抑。困了自己一整天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君王應該幹的出來的事情。

“皇上，可要用早膳？”鐘離提醒。

裴元鑒方覺得有些餓了，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聲算是同意，鐘離便急急忙忙去吩咐禦膳房。一出乾陽宮門瞧見了皇後娘娘身邊的小侍還在等著通傳這才想起來昨日可發生了大事。

鐘離一拍大腿，急忙喚來那個通傳小侍與他一道進去。

裴元鑒方收拾完畢，伺候的宮娥一並下去了，鐘離才進來帶著那通傳的小侍。鐘離道：“皇上，昨日皇後娘娘派人來有要事通傳，如今也是等了一天，您看看？”

裴元鑒擡眸，皇後？微微抿了口香茗，頓了頓才開口：“何事？”

那小侍跪得嚴謹，壓在地面上的頭顱擡起來，有些瑟瑟的說：“回皇上，事情重大！”

微微挑眉，裴元鑒放下了手上的茶盞，眉眼之間也添了認真，威嚴開口道：“說。”

一個字足夠讓人渾身一抖折服於帝王之威。小侍顫顫抖抖，如實稟報來：“是，皇上。昨日昭妃娘娘和毓嬪娘娘於禦花園摔倒，皇後娘娘恰巧路過協調此事，經過太醫診治卻還是發生了……”

這一頓，將裴元鑒的心給提了上去，怪不得昨日愁悶，原來不僅是前朝之事，後宮也鬧了不少的問題。疾言厲色，裴元鑒催促說：“快說發生什麽了。”

那小侍嗚咽一聲，急急忙忙地說：“毓嬪娘娘小產，昭妃娘娘頭部受傷失憶了。”言畢，將頭壓得更低，生怕是皇上發怒最先牽連自己。

裴元鑒這一聽也是神色恍惚一著，小產？失憶？

悶了許久，誰人都不敢出半絲動靜。裴元鑒終於是開口了，道：“鐘離，這事情你怎麽不早些通傳於朕？”

皇上怪罪，鐘離也是要硬著頭皮受著的，剛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就見裴元鑒已經拿過了外衣披上正要出門，鐘離急忙跟上吩咐肩輿來乘。

雖然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誰人都懂，可是眼下著急，裴元鑒實在也等不急，大步流星邁向了春蘭殿與綾綺殿的方向。

兩位妃子的寢宮離著近，到了分岔路口，裴元鑒也不知道是先去誰哪裏更好了。停駐半分，邁過步子還是偏向了春蘭殿，是了，裴元鑒還是先去了昭妃那裏。

於情於理，於位分尊卑，去春蘭殿也沒什麽不合理。

若是以前的孟婉見著皇上擔心她為她而來，或許那顆暗埋的心又被挖了出來，慶幸裴元鑒心裏頭還有自己的一絲絲地位。

紫藤蘿開的郁郁蔥蔥，美的不可方物。比之禦花園的姹紫嫣紅，這裏更加多的是一片高雅清幽的意味。

清晨時分，孟婉起了用膳後無聊就打起了這片紫藤蘿的主意。看著那架子又高又結實，肯定是搭了個秋千也不成問題的。這樣就可以夏日躲在架子下，既可乘涼又有趣味。

美不勝收。孟婉主意來了就急忙催促著茗兒去尋來麻繩和木板，等裴元鑒方入了庭院正巧看著的就是個神采奕奕的背影在一群忙碌的人裏尤為明顯。

裴元鑒輕笑，他自己都沒發覺這是松了一口氣，看著孟婉現在也是活力昂揚的模樣，臉上也消散了不少的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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